【另类造梦者Stage2】东西海岸合成器双雄:Bob Moog, Don Buchla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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合成器是电子音乐的灵魂所在。从60年代的初代Moog,Buchla模块系统,70年代的ARP 2600,EMS Synthi, Prophet, 80年代Korg与Roland日系合成器的崛起,到90年代数字合成器对模块的全面取代,合成器的功能不断增加,也变得更加简洁实用。本系列的接下去几期,我们将见证历史上传奇合成器的诞生,它们背后的发明家,以及与合成器有不解之缘的音乐人们。


东海岸:Bob Moog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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Robert (Bob) Moog
1934年,Robert (Bob) Moog出生于纽约。他的父亲是一位工程师,喜欢捣腾各类的电子设备。与同辈的孩子们不同,Bob生来非常害羞腼腆,有着一头蓬松的乱发。对他来说,出门的意思就是出卧室,到自家的地下室,看他父亲的梦想工厂:从四处收集来的收音与扩音设备,以及一团团的电线。每天晚上,当Bob完成了每日的钢琴练习后,他就会加入父亲的快乐实验。

虽然Bob不擅长打架,但是他在读书上非常有天赋,高中时考上了纽约布朗克斯的理工学院,是名副其实的学霸。但是他与学校的氛围格格不入:他同学的父母要么是律师,要么是犹太企业家,谈吐十分浮夸,而他的父亲就是个普通的工程师,行为举止也是毫无亮点。但是Bob仍然找到了自己的兴趣:摆弄电子设备。他搭建的第一架电子乐器是复刻苏联科学家,里昂·特雷门博士发明的特雷门琴。这种乐器在当时看来十分的黑科技:你不需要接触乐器,只要在空气中摆摆手,就可以控制乐器的音调和音量。Bob对这种乐器十分着迷,并想要发明出更好的。事实证明,Bob不仅会复制特雷门的成功,并将超越特雷门的成就。

特雷门凭着自己的努力最终在康奈尔大学工程物理系获得博士学位。1963年,Bob租了间小房子,在纽约远郊的小镇杜鲁门斯堡成立了Moog公司。直到那时Bob仍然与真正的艺术界毫无交集。在杜鲁门斯堡这个与世隔绝的地方,Bob一心琢磨着怎么用电路制作乐器。在这个过程中,有两位好友给了他巨大的帮助。一位是长号手出身的Walter Sear,帮助Bob推销他的乐器,让他不至于因为初期的失败失去斗志。另一位是Hebert Deutsch, 这哥们有着一架方波振荡器,Bob帮他解决了发声的问题。而Herb让Bob与纽约艺术界建立了联系,让这位土老帽的理工男认识了什么叫具象音乐,科隆的电声音乐是怎么回事。

Bob的一项重大创意是通过电压来控制乐器的音调,只要电压够大,振荡器可以演奏所有人耳能听到的频率。如今这项技术称为“control voltage”。而利用这项技术的振荡器被称为VCO(voltage control oscillator),用这项技术改变音量的设备被称为VCA(voltage control amplifier)。Bob和Herb凭借这些初期的小设备从纽约的创业局获得了创业基金。Bob通过连接两个VCO,用一个VCO的频率控制另一个VCO,从而制作出了颤音。两哥们天天在屋子里实验,路过的人听到这些诡异的声音都忍不住停下来打听一番。而另一些人萌生了跳舞的愿望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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VCO电压控制振荡器
1964年,Bob和Herb来到多伦多大学的电子音乐实验室,与颇有声望的Myron
Schaeffer(不是法国的那位)教授进行了亲切的交流。Myron的弟子Gustav Ciamaga向Moog公司介绍了滤波器的概念,促成了VCF(voltage control filter)的诞生。通过滤波器可以将原来的声音做减法,得到各种各样的全新声音。

VCF电压控制滤波器
Moog与伦大一起发展出了最早的模块合成器。伦大也给了Moog公司宝贵的商业机遇。一天,Bob接到了纽约工程师协会的电话,邀请他参加当地的企业年展。在年展上Bob售出了自己的第一台Moog合成器。Moog公司从此一骑绝尘,改变了音乐产业。此时,Moog不知道,在遥远的西海岸还有一位与自己互为映照的同僚,正投身于前所未见的声音实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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Moog Modular (Arturia V Collection)
西海岸:Don Buchla

如果说在商业氛围浓厚的纽约,Bob Moog是十年一遇的电子天才,那么在狂野激进的洛杉矶出现Don Buchla这样的怪人就是必然。1937年,Don Buchla出生于洛杉矶的南门区(Southgate),他的父亲是一位测试宇航员,母亲是一位教师。和Bob一样,童年的Don也练习钢琴,喜欢摆弄电子设备。1955年他进入UC Berkeley学习物理。虽然没有完成博士学业,但是所有人都被他的天赋和知识储备所折服。学习期间Don还进入了美国航天部NASA实习。关于为什么要进入NASA,Don回答说:

没办法,他们给的太多了。至少比玩音乐给的钱多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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Don Buchla
当时的UC Berkeley物理学部是少数没有被冷战意识染指的地方。1964年,Don和同学一起参加了反对麦卡锡主义的游行。毕业之后他深深不满于NASA的官僚作风,决定成为一个自由的音乐家,设计自己理想中的合成器。他的学妹与小迷妹Suzanne Ciani也加入了他的事业,为Don打工以购买Don的合成器。在30年之后,Don将成为西海岸合成器之父,而Suzanne将获得五项格莱美新世纪音乐奖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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Suzanne Ciani
1962年,作曲家拉蒙·桑德(Ramon Sender)和莫顿·苏伯特尼克(Morton Subotnick)建立了旧金山磁带音乐中心,成为了西海岸音乐人的实验圣地,各种创意层出不穷。他们两人希望利用光学原理设计一台可以从无到有合成声音的机器。Don Buchla与他们不谋而合,但是凭借自己的物理学知识,Don认为光学合成器在技术上没有可行性。事实证明光学合成器的实用价值非常有限,而Don在完全没有认识Moog公司的情况下,自主想出了通过电压控制制造合成器的想法。Don甚至超越了Moog,设计出了电子音序器(electronic sequencer),通过简单的按钮控制将一个乐段无限重复。音序器对如今的电子舞曲有着深远的影响。1965年,Don在磁带中心向众人展示了自己设计的第一台Buchla合成器。大家充满了好奇心,一直玩到深夜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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Buchla Easel (Arturia V Collection)
Buchla和Moog分别来自美国的两侧海岸,在同一年不约而同地发明了VC模块合成器,这确实是历史上的巧合。他们各有各的创意,为初期的模块合成器奠定了基础。Moog和Buchla在理念上有共同之处,但也有很多明显的不同。

Bob是一个浸染在纽约商业社会中的发明家,他在商业上大获成功,在之后陆续推出了Moog Subsequent, MiniMoog 等合成器,如今已经成为早期合成器的代名词。披头士、The Doors、Wendy Carlos都使用过Moog产品,为他们的音乐增添了跨时代的创意。他也是首次将键盘加入合成器,为后世的合成器制定了实用性的标准。相对于Buchla,Moog的滤波器也是独特的优势。与Buchla不同,Moog合成器并不区分信号接线与音频接线,因为Bob不想教用户做事,希望他们按自己的方式去进行实验。

相比之下,来自加州的理想主义青年Don Buchla商业进程较为缓慢,而他对于合成器的叫法也是十分不屑。他认为“合成”这个词代表着他的产品是对原声乐器的拙劣模仿。比起“合成器”,他更愿意直接称呼自己的乐器为“Buchla Box”。对于“噪音振荡器”,他更愿意称呼其为“混沌之声”。他十分排斥在合成器上增加键盘,认为键盘是技术上的倒退。新时代的人们应该利用新的方式来演奏乐器。Buchla Box通过触控板来演奏,具有Moog无法比拟的音序器,并且在每个按钮下面都有提示灯。Don希望大家在设计声音的时候,永远都能知道接线的效果、波形的速率等。相比于Moog,Buchla是更加诗意不羁的。

1973年,Don Buchla终于在自己的合成器上加入键盘,推出了经典的Buchla Easel 。1975年,在商业界渐感疲惫的Bob Moog也开始欣赏起Buchla反商业潮流的勇气:我必须承认Buchla的伟大之处。他不会为了迎合市场而牺牲自己合成器的复杂性。最好的合成器,永远不应该被摆在货架上。英雄之间的惺惺相惜,莫过于此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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MiniMoog (Arturia V Collection)
在见证了自己所孕育的电子乐狂潮后,2005年,Bob Moog在北卡罗来纳州阿什维尔去世,享年71岁。2016年,那个永不妥协的极客青年Don Buchla在母校的城市去世,享年79岁。与此同时,老式模块合成器的魅力也重新浮现于大众的视野之中。